名字解说
佩:
1.挂在身上 2.敬服 3.古代系在腰带上的玉制装饰品
侃:
1.刚直 2.和睦快乐样子
徐佩侃沉默的时候,挂在脸上的样子并不显得很快乐,反而给人心事重重的感觉。当他谈及他的人生观,会发觉他很敬服刚直的人,例如他多次提及的父亲,还有正直不阿的家教。
你由谁引荐入行?
「我欠Louis Ng(香港另一位著名导演吴锋濠)一个很大的人情!」徐导演很认真说出这句话。究竟江湖上纠结多年的恩恩怨怨,可否由这句话因而了断?
时光倒流至差不多三十年前,徐佩侃(David)还是一个17岁中学毕业的无知少年,在长兄的影楼挂单做个摄影助手,当时Louis在Salon Films做助导,他有两位念『大一美专』的同学刚好在该影楼工作,大家年纪相若结果就交上了朋友。
后来,Louis打算跳槽至麦肯光明广告做监制,他就问David:「嗳!有份工,你去唔(不)去见?」这个机遇,让David开展让他日后名成利就的电视广告拍摄生涯。
「在Dragon Films我跟一个称为『十叔』的纽西兰导演John Callanan,那个年代的所谓助导,其实主要充当导演与华籍演员的翻译员,还要帮手选角、拣戏服(即是叫演员自己带3件衫试镜,希望从中可以拣到一件合心意的!)、找道具师傅、找外景场地,大杂工一脚踢,对于拍摄技巧却完全一窍不通。」
几年后,David转投Salon Films担任制作经理,「第一次公干出门去印尼,令我从此爱上了旅游。」
之后他又曾经成为个体户的监制,专门拍摄楼盘推介广告特辑,但生意并不理想,究其原因:「当年人际网络比较薄弱!」
真正令David对广告拍摄开窍,是他进入麦肯做了4年广告公司监制,令他有机会接触不同导演的拍摄方法,还有对后期制作的领悟,无限可能的演绎方法,深深触动了他,迟来的导演梦因此成形。
「离开麦肯,我加盟Louis的制作公司Film Factory做导演新丁,4年后,我自立门户,成立了Moviola。」
自此,David和Louis各人头上一片天,大家鲜有聚头。
过往十年来,透过电视的广告时间,两位大师的作品大概从不间断进行无言的交流。「Louis的触角好敏锐,他的作品一直求变,实在令人惊叹。」非常英雄重英雄的口吻。
你的启蒙老师是谁?
「是所有陪伴我成长的电影。」小时侯,David已经很喜欢跟随大人到戏院看电影,他发觉透过不同的蒙太奇组合,铺陈的故事可以变化万千,而他自己正好是个热爱说故事的人。「小时侯,我希望可以成为一个作家。我一直很爱观察人,观察加上幻想构思而成的故事自然比较动听感人。」
七十年代,David在一间颇有名望的教会中学就读,中四那一年,学校搞开放日,要求学生做了很多门面功夫,在作文堂上,他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大肆抨击这种乖离教义的虚伪,结果被校方多番留难。原本是虔诚天主教徒的他,因为这次事件,上教堂的次数愈来愈少。「不过,至少我仍然尽力遵行十诫,因为做好人才可以上天堂。」
年轻人总比较热血反叛,但何以会有这份强烈的是非黑白价值观?「父亲的身教对我日后成长处事做人影响深远,他毕生为人正直老实,敬业乐业,是一位尽忠职守的公务员,虽然他和子女相处并非很亲密,但我非常尊敬我的父亲。」
如果大家有机会看过David执导「数码通」一个得奖广告,由张同祖和张学友分别饰演两父子,父亲是个戏院放映员,自幼在放映间出入的张学友,长大后很想当电影导演……当中那份浓浓的父子情、张学友仍是无名小卒在片场受尽白眼、及后成为得奖导演吐气扬眉,令父亲老怀安慰,蛛丝马迹都教人相信,这支广告肯定投射了不少徐导演昔日的情怀。
你第一支执导的广告片是什么?
徐导演「讲」荡气回肠的浪漫爱情故事,又或者幽默风趣的生活小品,大家都耳熟能详,但你有没有机会听过,他像一个慈父坐在孩子床边,眉飞色舞讲述一个有关恐龙仔的童话故事呢?
「一只好善良的恐龙仔,经常被其他大只恐龙嘲笑欺凌,有一次,要将恐龙仔迫到悬崖边,它唯有纵身一跳,点知(怎料)跌落海,饮了好多海水,个身体愈来愈胀,变成一只巨无霸恐龙,吓到其他坏蛋恐龙鸡飞狗走……」
这就是David第一次执导的Peter Pan玩具广告片。
你第一支被人认同擅长拍故事片是哪个广告?
由郑伊健主演的阳光柠檬茶,一个少男少女暗恋的故事,当时大概是1987年。
你的制作公司Moviola因何名命?
「当我在Dragon Films做助导时,根本没有机会学习剪片等后期工作,一直我都跃跃欲试。记得有一晚,我静静走回公司,准备试用那部剪片机,岂料一踏那脚制,「啪」一声整部机热腾腾冒起烟来,立时机毁菲林亡。翌日返到公司,大家议论纷纷谁是经手人,我当然逍遥法外,否则,今日大家都不会在这个行业见到一个名叫David Tsui的人。」
那部可怜的剪片机,品牌名字就叫Moviola。
你曾否计划将公司上市?
「为何当年我要偷用公司的剪片机?我记得当时有个英国来的剪片师,有一次,我好奇坐在他身后看他工作,不到三分钟,他二话不说就将机关掉,并且很不满对我说:『我不喜欢人家坐在我背后偷师!』」
「当年有位行家也有同样的遭遇,他跟一个英国来的摄影师当助手,某次他向对方请教一些技术问题,那位仁兄竟然话:『为什么我要将钱放进你的口袋?』」
「这两件事给我很的的启悟,我告戒自己,他日一定不可以这样自私对待后辈。回顾过去,若非遇到贵人肯给我机会,又哪会有今日的成就。一直以来,我有一个使命感,希望可以给予新秀导演一处发挥所长的工作环境,他们无须分心于行政、人事管理甚至业务推广方面,他们只要专心一意做好一个好导演,这是当年我不断招揽新血,将公司搞大的动机,想法其实好天真,不过,很多人会认定我纯粹想经营一盘大生意,搞企业化不过为求上市。」
David问这个薪火相传的说法,人家听了会否觉得很肉麻?会,如果这番说话出自一个三十出头的当红导演口中,难免会教人半信半疑,但一个大师级老行尊,有这份胸怀乐意扶掖后进,又岂足为怪!
「一般人认为,Moviola就等于David Tsui, 如果他日没有了David Tsui,Moviola岂不是就完蛋了!Moviola可不可以是一个并非与我个人挂钩的品牌,我希望大家提及这个名字,就会想起卓越,同时记得它是优秀新一代导演的摇篮。」
94年,Moviola的全盛时期,中、港及新加坡三间公司员工多达五、六十人,香港除了徐老板外,更有多达6位新秀导演,阵容之盛,在行内成为佳话。
「当时很多位新导演都在外国专攻电影,他们肯投资时间与金钱在这门学科,当然热爱这个行业。公司亦曾经聘用两位念法律的制作助理,我也抱有同一信念,如果对方不是对这工作充满热诚,又岂会贸然放弃律师这份高薪厚职的专业,加入前途未卜的广告制作行业。而我们有这样背景的班底,人家又会认会Moviola很优皮,总之有理说不清。」
你旗下两组新札导演及监制同时突然请辞,当时你有何感受?
「好hurt(痛心)!」因为David扪心自问对员工不薄,新导演均可享有相当高比率的报酬,结果换来却是非常决绝的离去。
宾主关系本来聚散平常,但两组重要的队员在毫无商量余地下,突然拉队离职,受伤害不仅是David个人的感受,还严重影响公司的营运。
3年黄金期,之后随着多位导演陆续离开,这个在香港开先河的广告制片王国开始解体,但David仍然维持不必要的人手长达两年,令他元气大伤,为的只是一个字:「Pride(自尊)!」
今日,他回望前尘,仍然掷地有声说了一句:「我们也曾成功过!」
你栽培的人材最终都舍你而去,甚至成为竞争对手,失望吗?
「我想,每个导演最终的心愿是自己当老板。」每个导演其实都很主观,David自己也是过来人,当年他同样希望有机会实践自己的理念及经营手法,所以告别Film Factory开设自己的公司。
明知道这个行业的合作关系难以恒久,David仍会乐此不疲,给适当的人最好的机会。给下一代一个机会,这是徐导演不变的心愿。
他说现在挑选新导演,除了注重对方的才干外,人品也很重要。可是,一个好男和一个好女也会好心分手,红尘间的离合聚散,未必与两个人的品格有关,也许合久必分才是致命的因由。
你在公司专制吗?
「我希望公司可以民主,不同导演各自百花齐放。」但他不讳言对员工要求严格,「首先,我对自己有要求,而同事就好比我的『手足』,即是我的手手脚脚,『手足』表现欠佳,一定会影响公司的整体表现,这方面不能马虎。」
你公司新导演的工作是否有你在背后多多「关照」?
「确实我们对客户承诺,新导演拍片,David会在背后全力支持,但这并不意味我要控制他们的自主权,我喜欢公司的作品风格多元化,通常我只会在他们构思拍摄版(shooting board)及完成第一次初剪(rough cut)时给予意见,我希望他们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独特的创意。如果我经常好像一个巨人影子在他们身后扰攘,只会打击他们的自信,拖慢新人的成长步伐。」
你最喜欢自己那一支作品?
徐导演为人津津乐道的作品,都强烈富有经典电影感,久看不厌,包括铁达时「天长地久篇」、Burberry「邂逅篇」、数码通「父子篇」、中国银行「诺言篇」……他自己吗,原来挺喜欢十多年前的一个旧作生力啤「我爱香港篇」;「大家一定要对香港保持信心,虽然,现时Moviola近七成生意在上海,我仍然将公司的大本营设于香港,若论成本效益并不划算,但我以香港为家,对这地方有份难以言喻的感情。」
你喜欢被标签为擅长说故事的导演吗?
「除了说故事,其实我也喜欢演绎趣怪或者另类一点的剧本,像最近为港龙拍摄的『龙年篇』、老虎啤『追寻篇』,都不是人家认定的所谓David Tusi风格。
「被标签什么类型的导演也没所谓,我最关心是如何可以将产品、服务讯息,成功传递给观众,并深深打动他们的心。客户聘用我,我就用自己这张嘴讲人家想说的话,不过,当然要说得娓娓动听。」
徐导演三番四次强调,每次接到工作,他会尽心聆听,务求深入理解客户的问题及需求,对症下药,然后采用观众可以接受、明白、并且欣赏的演绎手法;「客户付钱给我,我应该对他们负责,而不是为了美化自己的showreel (作品集)。」
作为广告行业的中坚分子,他抱有矢志不移的信念:「搞广告的最终目的,就是令商品畅销,创意人切忌本末倒置。」
你有否担心被新一代创意人认为你高不可攀?
「以前确实比较容易和广告公司的创意人平起平坐,有商有量,随着自己年纪及资历日深,可能会妨碍年轻一辈未敢在我面前畅所欲言。我一直都表示,希望可以和他们成为创意伙伴,就算大家未正式拍板合作,我也非常乐意与广告公司分享对storyboard(故事版)的看法及建议。愈早开始沟通,对合作就愈有利。」
你如何巩固自己前浪的位置?
「保持好奇,经常吸收,不断学习,时刻要有提心吊胆的感觉。」蜂拥的后浪还包括国内不少后起之秀;「香港人再不可以固步自封,随着资讯发达,国内专才的水准已经不断提升,很快会与我们同步竞争。」
你对广告业有何期望?
「在现今经济气候,广告公司难免对客户言听计从,但人家付钱是买我们的专业,大家又何妨大胆些、理直气壮、有点骨气据理力争,太过息事宁人,只会浪费了好的创意。」
他又忆述有一次在纽约拍片,深深体会到当地制作队伍的专业精神。「每一个制作组的成员都会有剧本,而且完全清楚了解整个剧本的拍摄需要。那一次,一个负责控制人潮的制作助理,职位虽然微不足道,拍摄期间,他发觉出现一些小错漏,立即主动向我提出重拍建议,这就是敬业乐业。」
David笑说他们到外地拍摄,很多时制作组的小兄弟,空挡期间只管打瞌睡,眼睛都不愿睁开,又怎可能可以开眼界?
你的公司有何发展大计?
「95年我已经在上海开设分公司,中国市场潜力优厚,日后会计划在国内其他大城市设立办事处;参加西部大开发?凡事有可能!国内人才辈出,我们当然会物色当地的新秀导演加入,给下一代机会,一直是Moviola的理念。」
你打算何时退休?
似乎徐导演的生活字典中没有「退休」这两个字。「热爱做广告,因为喜欢面对万千变化,挑战无限可能!」每次拍摄都讲求新意,求新的生活只可前进,岂能后退,这就是广告行的游戏规则!今时今日,拍片的时候,David仍然会紧张至手心冒汗,茶饭不思。
纽约是David最喜欢的城市,充满自由,到处流泻跳跃的生命力,退休或想退休的人又岂会对纽约倾情!
你如何减压?
「听音乐!」几千只唱碟就是他几千个知己好友,以旋律推心交流。
至于一般人能享受的旅游渡假乐趣,近年已成为David生活中的奢侈品,除了因业务需要经常穿梭中、港及新加坡三地,偶然因利成便到外地拍摄,他就当作自己曾经到此一游。
一张环游世界机票3个星期走遍5个城市,这样可以减压吗?当然不!这个遨游四方的机会,都只不过为中国移动通讯拍摄「手牵手篇」,这就是徐导演寓工作于娱乐的写照。
你多不多好朋友?
「一个都没有!」说心事,幸好他还有他的红颜知己。
很久很久以前,徐导演每次构思到如何讲一个故事,他会兴高采烈在前妻面前演绎一遍,听取意见,她曾经是他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观众。
至于行内的伙伴关系,往往跟红顶白,见利忘义,令他对友情抱有怀疑的态度。
你是个冷漠的人吗?
道听途说,形容徐导演,一般都不用Cool(酷)这个字,比酷还要酷,当然是Cold(冷漠)。要一个人自己X光自己的冷漠指数有几高,实在不容易。不过,大家不妨想一想,能够擅长演绎以情为本的动人故事,这个导演有可能郎心如铁吗?别给他经常冷眼旁观的小眼睛欺蒙了。
你是否很懂得享受?
他承认自己是个享受主义者,懂得赚钱也爱花钱,储钱相对变成了他的弱项。他喜欢选购名牌衣饰,但他否认自己贪慕虚荣,「我们应该懂得欣赏名牌背后的优质,好的手工好的质料好的剪裁好的设计,就算价钱偏高也物有所植。」徐导演仿佛在解说他的导演费为何同样属于名牌价钱。
除了玩音响、旅游世界增广见闻,他最舍得花钱投资在公司身上。5,000尺海景单位,装潢简约中见品位,在香港算是个顶舒适的工作环境,特别对一间人数不多的制作公司而言。
问他缘何这么在享受人生?他觉得生命无常,今日得快乐时且快乐,明日愁来明日当。「但别以为我没有危机感!」他抽烟抽得凶,所以定期做身体检查,最近刚照肺,没事,不过医生说他超重13磅,「唔,要做运动减肥了!」
你有否出现中年危机?
David很爽快答道:「早已过了!」几年前,他惊觉自己的创意停滞不前,唯有寻突破找出路。过往十年,他一直和公司内部一位摄影师合作无间,后来他尝试和另一位台湾摄影师拍档,双方擦出非常漂亮的火花。他的热忱他的经验配合别人的新视野,共冶一炉,让他安然渡过中年危机。
你是个好父亲吗?
他坚决认为自己是个好父亲。可是,一双分别7岁及2岁半的子女却与他们的母亲同住新加坡,每个月David都会飞去彼邦两次探望孩子,但这样匆匆忙忙究竟爱得够不够?他觉得真挚的父爱何妨重质不重量,这大概是经常要穿梭各地工作忙碌父母的心声。
言谈间,他对子女隐隐流露点点歉意,「私底下我将Burberry那支广告献给我的女儿。」当年他在拍摄该片时,孩子正在母亲的身体里日渐成形,当时的感情生活正纷纷扰扰,成为旁人眼中的所谓绯闻。无论如何,一个作者很认真将自己重要的作品献给「某」人,当中肯定牵连着一份深深的爱意。
你如何处理感情问题?
「我很幸运,我爱过的女人她们都很伟大。」David和前妻及孩子的母亲,至今都可以保持友好的联系,不避前嫌,升华后的爱情变得非常豁达。
你认为什么是爱情?
他凝神托腮,思考,然后很犹豫吐了一句话:「我不知道!」这是徐导演唯一没有给答案的问题。
还以为他会沉吟一句:「不在乎天长地久,只在乎曾经拥有。」
你风流吗?
「天秤座的人,爱将每件事都放在天秤上左秤右秤,犹豫不决。感情方面,有『爱情杀手』之称,遇上心仪对象时,就算身边已有甜心仍难抗拒诱惑,最后一脚踏数船,然后又因害怕伤害任何一方,最后变成优柔寡断,自寻烦恼。」
以上星座解说,乃顺手从坊间消闲杂志撮抄下来,徐导演是天秤座一族,不止到这段性格分析与他的命运是否有所契合?
「我26岁结婚,婚后14年来循规蹈矩。7年前父亲离世,一直在我身后那个模范影子突然消失了,我开始从制约中解放出来。」
今日的David,离了婚,属于自由人,他的感情生活是否多姿多彩,其实与任何人无关,但年来他的绯闻或多或少会对工作构成一点压力。
「一切后果我愿意承担!」
对感情他容易投入,享受被人好好照顾,这算不算风流?也许,答案视乎看管你是男还是个女!
想起罗文的经典金曲「小李飞刀」:「难得一生好本领,情关始终闯不过。」天下间,大概还有很多小陈、小张、小徐……英雄难过美人关。
后记
David 忙着给我找张学友那支MTV录象带,我望着他的背影,冲口而出问他:「你觉得自己『佬』(指中年或以上的男性)吗?」
他斩钉截铁答我:「不『佬』!这些年来,我依然天真,仍然有梦!」
这就是47岁徐配侃导演的不「佬」的传说。
问题27
你认为Jimmy Lam(咱们的林总)为人怎样?
「他嘛!好像讲话多了一点,比较爱出风头,人是一个好人。」以上纯属David意见,与笔者立场无关。